能源行业,一直是贪腐案件的重灾区、反腐的高压区。刚刚过去的2022年也不例外。
注意到,这一年,湖北省原副省长曹广晶落马,他仕途道路上与举世瞩目的三峡工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落马时的级别之高、贪腐行为之恶劣,令人触目惊心。
这一年,国家能源局原副局长刘宝华、华电集团原总经理云公民的贪腐案件先后宣判,他们长期以来贪污腐败的违法所得被没收,一系列权钱交易的行为也得到了法律的审判,为后来人敲响了警钟。
这一年,刚刚离任晋煤控股董事长的郭金刚被查,已经是该集团前身之一——同煤集团连续第三任落马的董事长,再度揭开了地方能源国企贪腐窝案的一角。
以上种种,共同构成过去一年波澜壮阔的反腐画卷中重要的历史瞬间。能源领域的反贪肃贪,依然还没到放松的时候。
从三峡集团崛起的曹广晶
曹广晶今年58岁(1964年3月生),山东邹平人。1985年自华东水利学院(河海大学前身)水港系港口及航道工程专业本科毕业后,曹广晶在三峡集团任职29年,一路从见习逐步升至集团董事长、党组书记,并在十八大当选中央候补委员。
十八大后的2013年10月,中央第九巡视组巡视三峡集团。2014年2月17日,巡视组向三峡集团领导班子反馈巡视情况时指出,三峡集团存在的一些问题包括:
有领导人员亲友插手工程建设,一些招投标暗箱操作,工程建设项目分包现象比较严重;
有领导人员违规占有多套住房,办公用房面积过大、超标购置公务用车、公务消费铺张浪费;
“三重一大”事项决策不规范不透明,一些重要事项决策应上会未上会,有的决策事项会上临时动议,会前缺乏酝酿沟通,会上讨论不充分;
选人用人工作问题比较突出,工作程序缺失,个别领导人员带病上岗,一些关键岗位长期不交流。
此次巡视反馈后的2014年3月,曹广晶仕途突然变道,改任湖北省副省长,这甚至被外界认为巡视问题与他无关,他已“平安落地”。但8年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曹广晶落马前最后一次公开亮相,是2022年2月23日。据《湖北日报》报道,当日,湖北省委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委员会召开会议,曹广晶出席会议。2月24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官网对外公布了曹广晶落马的消息。
2022年11月15日,最高检察院消息,曹广晶受贿一案,由国家监察委员会调查终结,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随后,最高检依法以涉嫌受贿罪对曹广晶作出逮捕决定。
根据通报,曹广晶违规收受礼金,违规公款吃喝,接受宴请和旅游安排。2013年至2022年,曹广晶先后收受礼金75.8万元,多次发生在春节期间;2次在某国有企业内部食堂公款吃喝,相关费用由该企业支付;2次接受私营企业主安排的宴请;与家人接受私营企业主安排,赴湖南、贵州等地旅游,住宿、餐饮等费用均由私营企业主支付。
作为中管干部,曹广晶是十九大后湖北“首虎”。目前,该案正在进一步办理中。
晋能控股腐败窝案
2022年6月18日,山西省纪委监委发布消息称,刚刚被调离晋能控股集团董事长一个多月的郭金刚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山西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晋能控股2020年由山西省属最大的煤企——同煤集团、晋能集团、晋煤集团联合重组而成。重组后,由同煤集团原党委书记、董事长郭金刚,出任晋能控股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晋能集团原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李国彪,出任晋能控股集团副党委书记、副董事长、总经理。
2022年1月-4月,三位晋能控股集团及下属公司高管接受调查,分别为晋能控股集团总法律顾问法律事务部部长曹贤庆,晋能控股集团总工程师马占元,晋能控股煤业集团基本建设高级总监、孙家沟煤矿党总支书记、董事长南培珠。三人都有同煤集团工作背景。
而在郭金刚落马之前,其在同煤集团董事长位置上的两位前任也已经相继落马。他们分别是吴永平和张有喜。
2014年12月,山西省煤炭厅厅长吴永平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吴永平之前在2008年至2011年担任同煤集团董事长。
2022年1月9日,山西省纪律检查委员会对外公布,张有喜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2011年,张有喜担任同煤集团董事长,至2018年底卸任,担任同煤集团“一把手”长达8年。
同煤集团的塌方式腐败也曾出现在晋能集团。2014年9月,曾任晋能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的刘建中,被官宣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而在刘建中之前,晋能集团另一位“实权”人物,晋能集团原副董事长、党委副书记、总经理曹耀丰已被调查。曹曾于2009年8月开始担任山西焦煤副总经理。
山西近些年来的涉煤贪腐窝案,一度还曾惊动中央。2014年8月,王儒林调往山西。同年11月12日到19日,新任山西省委书记王儒林曾赴大同、朔州、忻州三市调研。19日,王儒林在三市调研考察座谈会上曾9次提及“腐败”。
王儒林指出,山西因煤而兴,也因煤而困。山西出现系统性、塌方式严重腐败问题,主要发生在煤炭及相关领域,突出表现为易发、多发、高发。由于没有履行主体责任,没有从严治党,不少干部深陷其中,倒在煤上,而且量大面广。
贪腐4.68亿的云公民死缓
2022年6月9日,中国华电集团原党组副书记、总经理云公民,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在其死刑缓期执行二年期满依法减为无期徒刑后,终身监禁,不得减刑、假释;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查封、扣押、冻结在案的受贿违法所得及孳息,依法追缴,上缴国库。
云公民“带血的仕途”发迹于煤炭大省内蒙古,最高官至内蒙古自治区副主席;后转战另一煤炭大省山西,官至山西省副省长、太原市委书记;终结于五大发电央企华电集团总经理。2019年10月,退休近六年的云公民被查,法院指控其贪腐4.6866亿余元。
今年1月18日,电视专题片《零容忍》第四集《系统施治》播出。云公民在专题片中说:“我利用职权纵容他们,我儿子、姑娘做煤炭生意,很明显就是我的人脉关系”。
一家内蒙古煤炭私企,以低价将煤炭“批发”给云公民之子云凯晨,再由他高价卖出去、坐地收钱。云凯晨也非常清楚这种生意为何能做成。“为了讨好我父亲也好,输送利益也好,就通过煤炭的形式,让我们低价买高价卖”“想把这事情做巧妙一些,尽量看着跟我爸没有太直接的关系,肯定要操作一下”。
专题片还披露,云凯晨在内蒙古涉足房地产、道路工程建设。云公民一方面给地方官员打招呼帮助儿子拿地,一方面指示华电集团下属煤业公司在儿子公司团购住房,让儿子迅速积累巨额财富。
云凯晨说过,“其实我没做过生意,我也根本不会,鄂尔多斯的很多官员都是我爸的老部下,所以就很方便,我们进行土地开发什么的,就给我们开绿灯,做了很多违规的事”。
此外,云公民还直接利用央企领导的职权为家族牟利。其中乌兰察布市运煤公路项目,云凯晨名义上与另一家公司合作建设,实际只是通过父亲的权力,从华电集团下属的信托公司获取3个亿的贷款,就分得了项目一半的利润。
父子搭档贪腐的云公民,在内蒙古还有华电任职期间还曾上演同事搭档贪腐。
云公民被认定受贿4.68亿余元,恰好超过内蒙古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邢云创下的4.49亿余元“记录”。云公民与邢云是“老搭档”,两人都来自呼和浩特市土左旗,曾在伊克昭盟共事三年。
除了邢云,另一个与云公民曾经搭档共事,并脚前脚后落马的“大老虎”是南方电网原党组书记、董事长李庆奎。李庆奎在任华电集团期间,恰好与云公民搭班子共事五年。在云公民落马的前两天,2019年10月22日,李庆奎被查。
刘宝华获刑13年
2022年3月16日上午,山东省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国家能源局原党组成员、副局长刘宝华受贿案一审公开宣判,以受贿罪判处被告人刘宝华有期徒刑十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三百万元。扣押、查封在案的赃款赃物及孳息依法予以追缴,上缴国库。
据法院审理查明,刘宝华敛财先后长达20余年。
2000年至2020年,刘宝华利用其担任国家经济贸易委员会电力司经济运营处处长、助理巡视员,国家电力监管委员会市场监管部副主任、主任,国家能源局党组成员、副局长等职务上的便利,或者其职权、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为相关人员在企业改制、公司经营、项目承揽、子女入学等方面谋取利益或不正当利益,单独或伙同他人非法收受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7073万余元。
刘宝华今年58岁(1963年8月出生),河北宁晋人,长期任职于电力系统,2017年8月任国家能源局副局长,分管电力司、核电司、市场监管司、电力安全监管司、派出能源监管机构、中国核电发展中心、大坝安全监察中心、电力可靠性管理和工程质量监督中心。
官方通报指出,刘宝华对抗审查,收受礼品礼金,违规干预插手市场经济活动,在公司经营、项目承揽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成立于2008年的国家能源局是近年来反腐败的重灾区,历任共5位局长中已有两人被调查并判刑。2014年12月,国家发改委原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刘铁男因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共计人民币3558万余元,一审被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2019年12月,国家发改革委原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努尔·白克力因受贿7910万元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此外,国家能源局原副局长许永盛、王晓林,核电司原司长郝卫平、煤炭司原副司长魏鹏远、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司原司长王骏、电力司原副司长梁波、发展规划司原司长俞燕山等也被查。
能源反腐依然在路上
反复涉及到各个行业,但由于能源行业是资金与技术密集型行业,又是保障国计民生的重点行业,涉贪人员往往级别较高,涉案事件又极为复杂,给相关的审查审计会带来客观上的难度,因此成为了贪腐案件高发的领域。
发现,从上述2022年的几大典型贪腐案件中,亦可以找寻到能源行业的贪腐特点:
特点一,级别越高的贪腐官员,罪名越是严重且罕见;
特点二,“靠企吃企”的现象极为严重,腐败手段花样频出;
特点三,同一企业极容易出现贪腐窝案,横向纵向都能查出一堆贪官。
早在2021年“两会”期间,总书记在参加能源大省内蒙古代表团审议时强调:“拿着国家的资源去搞行贿受贿、去搞权钱交易,这个账总是要算的”“要始终牢记自己永远是人民的公仆,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力为个人谋私、为一些利益集团谋私,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反腐无禁区,肃贪零容忍,能源行业的打虎力度不会减。如果思想不纯、权力观不正,把权力当作谋取私利的工具,靠能源吃能源,迟早会有出事栽倒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