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煤矿系统性、塌方式腐败,又添新案例。
获悉,6月18日,山西省纪委监委发布消息称,晋能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简称“晋能控股”)原董事长、山西大同煤矿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简称“同煤集团”)原董事长郭金刚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山西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晋能控股成立于2020年,由山西省属最大煤企同煤集团联合晋能集团、晋煤集团重组而成,还同步整合了潞安集团、焦煤集团、原阳煤集团的部分煤矿、电力、装备资产,现为山西第一大、全国第二大煤炭企业。
重组完成后,晋能控股集团总资产达到了1.14万亿元,煤炭产能为4亿吨,电力装机3814万千瓦,旗下有晋控煤业(SH:601001)、晋控电力(SZ:000767)、通宝能源(SH:600780)三家上市公司,职工总数超50万人。
此次被查的郭金刚,生于1964年7月,现年57岁,其于2011年就开始出任同煤集团副董事长、总经理,2018年升任董事长。至2020年晋能控股成立后,郭金刚又开始出任晋能控股董事长、党委书记。一名晋能控股集团前员工曾表示,郭金刚的管理风格较为“霸道、强势”。
今年五月,郭金刚被调至山西省国有资本运营有限公司担任党委委员、副总经理,然而,此次调任刚刚过去一个月,霸道的郭金刚就骤然“落马”了。
事实上,郭金刚已经不是第一个落马的同煤集团原董事长了,注意到,截止目前,同煤集团已有三位“一把手”相继落马,是典型的前“腐”后继,从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令人唏嘘。
同煤集团前腐后继
2014年12月,山西省煤炭厅厅长吴永平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一时引发轩然大波。据官方通报,吴永平严重违反党的政治规矩和组织纪律,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卖官鬻爵,官商勾结进行利益输送,收受贿赂。而此人正是同煤集团第一个倒下的“一把手”。
公开资料显示,吴永平生于1959年,在正式参加工作的第二年,其便加入同煤集团的前身公司“大同矿务局”,成为综采队的一名副队长。此后,吴永平一路高升,最终于2008年成为同煤集团董事长,至2011年才被调往山西省煤炭厅。
吴永平是一个很会“营销”的人,曾有同煤集团内部人士称,因拥有全国人大代表身份,吴永平很擅长利用全国“两会”的场合推销自己所在的企业——每年“两会”期间,他都会腾出专门日程,接受驻京媒体的“集体采访”。
吴永平转任山西省煤炭厅厅长后,接任同煤集团董事长一职的是张有喜,此人是第二个倒下的同煤集团“一把手”。
张有喜生于1958年12月,与吴永平一样,张有喜也是同煤集团的一位“老将”,其在同煤集团任职长达32年。2011年,张有喜正式担任同煤集团董事长,在位八年后,张有喜离开同煤集团,转任山西省人民政府参事,并于2020年1月正式退休。
在张有喜担任同煤集团董事长期间,恰逢煤炭“黄金十年”(2002-2012)落幕,同煤集团亏损极其严重。时至2018年,即张有喜卸任董事长的一年,同煤集团的总负债已高达2695.17亿元,资产负债率为78.67%。
2022年1月9日,即张有喜退休两年后,山西省纪律检查委员会突然发布消息称,张有喜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对此,一名接近山西省国资系统的人士称,张有喜行事风格一向是“四平八稳”,被查前并无明显征兆。
至此,任期相连且全部落马的三位同煤集团“一把手”均已浮出水面。
然而,同煤集团的腐败远不止几个“一把手”,仅以今年来说,除了郭金刚,还有多位高管被查。
注意到,今年一月至四月,三位晋能控股集团及下属公司的高管被调查,分别为晋能控股集团总法律顾问法律事务部部长曹贤庆,晋能控股集团总工程师马占元,晋能控股煤业集团基本建设高级总监、孙家沟煤矿党总支书记、董事长南培珠。
值得一提的是,这三人均是同煤集团的老员工,曹贤庆曾任同煤集团总法律顾问,马占元曾任同煤代理总工程师,南培珠曾任同煤朔州煤电董事长。
时至今年五月,又有三位已退休的原同煤集团高管被查,分别为同煤集团矿山铁路分公司经理李云满(2021年11月退休),同煤集团原董事长助理、董事会秘书李永平(2018年11月退休)、同煤集团塔山铁路分公司党委书记王月山(2017年1月退休)。
七大国有煤企腐败“全覆盖”
在晋能控股成立前,山西省属七大煤炭集团在中国煤炭业可谓赫赫有名,分别为同煤集团、山西焦煤、晋能集团、潞安集团、晋煤集团、阳煤集团和山煤集团。
在此之中,同煤集团的腐败已是有目共睹,那剩余六家会是一股“清流”吗?
注意到,截止目前,山西七大国有煤企均有大批高管落马,无一幸免,堪称是塌方式腐败的典型。其中代表人物有白培中、杜建华、任润厚、刘建中、曹耀丰、郭海等,这些人均曾任七大煤企的董事长或总经理。除此以外,七大煤企倒下的副职或中层更是不计其数。
但值得一提的是,在山西煤炭领域塌方式腐败中,七大煤企中的阳煤集团和晋煤集团始终没有“一把手”落马。不过,针对这两家企业,有接近山西高层的人士认为,这并不意味着二者的腐败程度更轻——“阳煤、晋煤貌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对此,人们不禁要问,山西煤炭领域的官员生态为何如此糟糕?
2012年5月31日,时任山西省委书记袁纯清在与民营企业家座谈时表示,“过去十几年中,山西民企以资源型企业为主,占到山西民营企业的80%以上。一些企业及经营者,给人们造成了为富不仁、破坏生态、黑了天、污了水、坏了地的形象”。
这番话,指向的其实就是山西“煤老板”。
在山西七大煤企掌控煤炭资源前,山西煤炭领域遍布“煤老板”,这些老板为了生意不择手段,而手握煤炭行政审批权的地方官员也眼红于“煤老板”的富足,企图从煤炭资源中分得一杯羹。如原吕梁副市长张中生任职期间,在煤炭领域通过插手资源整合、项目审批等大肆敛财,贪污受贿超10亿,创造了新中国成立后受贿金额之最。
此后,山西煤炭资源逐渐转移到国有企业手中,“煤老板”开始退出历史舞台,但此种转变并不能清除山西多年来被“煤老板”塑造出来的风气和习惯,再加上山西国企干部手中的权力缺乏实质性监督,因此涉煤腐败窝案仍频频爆发。
2014年8月,时任山西省委书记的王儒林在实地调研了大同、朔州、忻州三市之后指出,山西因煤而兴,也因煤而困。山西出现系统性、塌方式严重腐败问题,主要发生在煤炭及相关领域,突出表现为易发、多发、高发。由于没有履行主体责任,没有从严治党,不少干部深陷其中,倒在煤上,而且量大面广。
一边是山西煤炭领域腐败前赴后继,另一边却是煤炭企业职工水深火热。
2021年,诸多山西煤企迟发工人工资长达数月,甚至连重组之初的晋能控股也是如此,舆情甚至一度惊动了地方国资委。
2021年4月,山西省国资委向晋能控股集团下发了《关于妥善处理有关网络舆情的函》,其中提及,近期在社交平台上出现大量账号发布晋能控股相关视频,主要集中在工资待遇方面,反映合并重组前后相差大。
比如有视频称“并入前开豪车、吃海鲜,并入后搬砖、吃方便面、喝糊糊”,“并入前各种奖金和福利,并入后好多单位拖欠数月工资”。还有视频称“至今没发去年的取暖费、12月工资、奖金”,甚至有网友给晋能控股起名“金刚葫芦娃”、“晋能痛苦集团”、“挖煤首负”等外号。
青山有幸埋煤炭,资源无辜铸腐败。反腐倡廉不止步,风清气正好扬帆。